鸑鷟之翎

*联动之前的一篇正剧Before The Story，不过没看过也没关系，只要知道在孙翔打职业之前，和周泽楷的小号在网游里面认识就行了。

*标题是骗人的，不要信。

*依旧白开水风格，又长又寡淡，好想产糖喔。

*越云战队时间轴，本来想写到嘉世的，但是越云翔写起来不小心就写超了，下次写写队长翔。

 

第七赛季常规赛，越云对战轮回。

出乎轮回队员的意料，今日体育馆里越云的观众比往日两队对战时要多。以前就算是越云的主场，他们的支持者也并不可观——这并不难理解，弱队的粉丝虽然心大，但也不至于连被强队碾压都能若无其事，能买票坐在现场看自己支持的队伍输得干干净净，多半是真爱。

今日异常的原因也不难猜想，而且恐怕，这样的异常在这个赛季已经变成了常态。

导致这个转变发生的原因此时正坐在越云的选手席上，因为还没发育完全，他的小个子令他在一群队友中显得格外突兀，他的一头黑发剪得清爽利落，初中男生般与青年相比稍嫌纤细的四肢套在宽松的越云队服里。谁都想象不到，这个正在垂着眼活动手指的少年会在比赛场上拥有如此强悍的爆发力。

以狂剑士“横刀”账号卡出道，越云的天才新秀，孙翔。

如果说轮回会对这场比赛多出几分额外的关注的话，那么就是因为这个在场上表现出了惊人实力的新秀。

“本人比照片上要可爱嘛，看起来还挺乖的。”

杜明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地评价道。

“我已经报警了。”

“我靠！吴启你……算了，总有人喜欢用他的低劣品格来揣度我的君子之心。”

“不过真的挺可爱的啊，还未成年吧？”

吕泊远附议杜明。

“……我觉得你是认真的，我要报警了。”

但是遭到了同盟杜明的背叛。

像是意识到了轮回队员正在议论自己一样，处于话题中心的孙翔突然抬起了头，恶狠狠地朝轮回选手席的方向瞪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的锋利敌意，让刚才评价他可爱的几个人都缄默了几秒。

恰好第一场个人赛开始在即，体育馆正前方的电子屏上迅速跳出两个交锋者的名字。

越云　孙翔。

轮回　杜明。

“哟呵。”杜明吹了声口哨，他自信满满地站了起来，向比赛场的隔音房间走去，“让我来调戏一下这个小弟弟。”

而越云那边，孙翔也站了起来，他甚至没注意到越云队长站起来想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就目不斜视地朝比赛场走去，越云队长已经抬到半空的手僵了一秒，又尴尬地收了回去，最后若无其事地坐下。

越云主场粉丝的的欢呼声于比赛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响了起来，已经快走到隔音房间门口的孙翔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朝观众张扬地笑了笑，挥了挥手。

加油声又掀起了几分。

轮回队员目瞪口呆，在他们的对战印象中，越云一向低调。而现在看来，每支战队的粉丝都想疯狂一把，只要有机会。

“这也太吊了吧，要是杜明这小子不教教他怎么做人，我看他就要上天了。”

吴启很不服气，愤然吐槽。

然而，越云观众的欢呼声一直响彻至这场个人赛结束，这个事实说明了一个真理——不要轻易立Flag。

别名狂剑客的杜明选手被同剑系的后辈一顿狂削，拼了命也没抵挡住吴霜钩月的血线下滑至零，何况他比赛前还曾放过大话，回来的时候脸色自然很难看。

冷漠的队友无视了他个人的情感低谷，装模作样地叹气道：“唉，被正太攻了，脸都没了。”

“我这是状态不好！还有这个小鬼哪里像正太啊？都十七了好吗！”

“这不是你自己赛前说的可爱吗？”

“真是太鬼畜了，可怜wuli明明被一顿蹂躏。”

“滚！”

江波涛对轮回队内这样的互嘲日常熟视无睹，平日他甚至也是参与其中的一份子。但是，比赛已经开始，他不得不正经起来，侧身问周泽楷道：“小周，你对孙翔怎么看？”

“很强。”

周泽楷看着体育馆内大屏幕的比赛回放，横刀用出怒血狂涛的画面映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他停顿了一会，又补充一句：“……更强了。”

江波涛闻言挑了挑眉，在他印象中周泽楷鲜少会做这样的补充，但他也不打算深究什么，毕竟他要为第三场的个人赛做准备。

越云粉丝的兴奋情绪并不能维持多久，随着孙翔那一场个人赛的结束，越云战队的其他个人和擂台赛就又显露出了与以前一样的颓势。和往常一样作为擂台第三顺位守擂的周泽楷，甚至没有上场的机会。他一直坐在轮回选手席位上看着直播比赛的屏幕，在吕泊远胜利走下场来的时候，周泽楷才转移视线，看了一眼坐在与他一样坐在选手席上的孙翔。

如果说比赛开始前的孙翔是一只舔舐自己漂亮皮毛的猎豹，出乎意料的安静和低调中蕴藏着跃跃欲试的战意，那么现在，这只小猎豹已经完全进入了戒备状态。孙翔用力地捏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的矿泉水瓶，他死死地盯着荧幕上那个“1:5”的比分，周泽楷都能看见，他浑身上下长出的看不见的扎人倒刺了。

孙翔实在是不像越云战队的人，不论是他过于出挑的实力，还是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傲然心气，这令他在整个战队里都显得格格不入。那身好强的倒刺，在越云中，只会刺伤他的队友，刺伤他自己。

就像在接下来的团队赛中，横刀一马当先，包括队长在内的所有队员都成了他的辅助，横刀就算是困兽犹斗也依然光彩夺目，但依然输得一败涂地。

在赛后两队礼仪性的握手上，周泽楷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个一年多前就在网游中就偶遇过的少年。孙翔大概正在生长期，换过的外套略显宽大，而队裤却显得较为紧凑了，他不像规规矩矩其他人一样，开着拉链，大大咧咧地敞开着外套，露出里面同样灰白色的越云夏季T恤。

在两人握手时，孙翔露出因为输了比赛而明显不耐烦的情绪，却又因为对方是周泽楷而下意识另眼相待，眼神带着点不甘心的怒气，像是硬生生才咽下那句不合时宜的“下次一定会打败你”。

周泽楷有点想笑，与孙翔显得敷衍的扶了扶手相反，他认真地握住了对方的手，想了想，说道：“加油。”

越云主场所在的城市和S市有些距离，轮回战队之前就决定了在此住一晚宾馆。两队由选手专用通道出体育馆，在门口少不了再客套地寒暄几句。

江波涛看着跟在队友身后，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上车的孙翔，对周泽楷说道：“恐怕孙翔在越云待不长。”

并不是流传甚广的“越云留不住孙翔”的句式，江波涛意在强调什么，周泽楷很清楚，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回应道：“嗯。”

 

吴启吕泊远吵着要去吃宵夜，就连在个人赛上被孙翔惨败的杜明，因为团队赛上的表现出色而重振雄风，说话也有了底气。轮回主力的年龄都不大，大家都有年轻人的爱玩的天性，半遮半掩伪装着去街上玩，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宾馆。 

在回房间以后，周泽楷才拿出手机，惯例般地确认有没有什么未读信息淹没在职业选手群的99+中，正巧，孙翔的消息就是在那个时候跃入他的视线之中。

横刀（来自于群“荣耀职业选手交流群”）：你是冷枪

没有任何标点符号，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个已经确认的事实。像是等得不耐烦一样，孙翔又发来一个问号。

周泽楷有点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孙翔实在不像是这样敏锐的人，于是他同样回了一个问号，发出后才意识到有歧义。

『你不是？』

『不可能』

『算了，那冷枪在你们轮回吗？』

和在平时聊天的时候放松打字的周泽楷不同，孙翔回消息的速度相当快，一瞬间就刷了周泽楷的屏，周泽楷只好提高手速解释。

「我是。」

「怎么知道的？」

『……』

『那你发什么问号啊！』

『冷枪比你们队那个剑客强，不可能还没出道』

『你的配合习惯也很像冷枪那个时候配合我的习惯』

孙翔虽然对人情世故相当迟钝，但是对荣耀相关的事一直都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这是周泽楷后来才慢慢发现的，不过这是后话了。

『这次你又赢了』

和周泽楷想得不一样，孙翔完全没问他那个时候为什么在网游里不直言相待，大概是因为孙翔只专注于现在的荣耀，对过去鸡毛蒜皮的细节毫无兴趣。

「团队赛。」

『一样』

『下次轮回主场，我们1v1』

『我迟早会赢回来的』

周泽楷看着QQ里不断蹦出来的消息，似乎可以看到那个坐在电脑屏幕前面憋着一股劲打字的少年，于是他无声地笑了笑，回复道。

「不行。」

「擂台赛。」

轮回队长擂台压阵这个安排早已经不是秘密，所以周泽楷也非常直白地说明了这件事。

『……』

『哦』

像是被噎住一样，过了一会孙翔才回复道。

周泽楷觉得孙翔真是太好玩了。

由于孙翔发出了“哦”这个话题杀手般的字眼，而周泽楷又是联盟里有名的话题终结者，所以他们两个基本上没什么聊下去的可能了，但是周泽楷在退出对话页面之前，非常自然地发送了一个好友申请。

「你已经添加 横刀 为好友。」

秒通过。

 

轮回主场对战越云的那场在第七赛季常规赛的后半截，轮回从第五赛季开始，发展势头就非常喜人，这个赛季基本也是稳进季后赛。但是越云也不含糊，因为有孙翔在的关系，它发扬了欺软怕硬的风格，遇上弱队，越云赢得毫不含糊，遇上强队，输得也毫不含糊。粉丝惊讶地发现，这个赛季他们或许可以做一下挤进季后赛的梦。

所以现在每场比赛的每个积分，对越云来说都非常重要。

孙翔还是没能和周泽楷来场干干脆脆的1V1，即使他表现出了堪比大神的实力，越云队长也不觉得单凭他之力，就能赢下擂台赛的两分。遇上强队就把孙翔放在个人赛，这是越云一贯的风格，就算孙翔任性，也明白这项战略安排的意义，不会凭意气而放弃个人赛可能可以得到的那一分。

然而就算理性上接受，在感性上，孙翔还是很不高兴，这样的情绪直接表现了全程比赛上，他一直都很低气压，黑着脸上个人赛，又黑着脸回选手席，好像输的不是吴启而是孙翔一样。

杜明看到吴启输了，同他一样共沉沦，再也不能嘲他输给新人了，心中的喜悦压过输了那个人赛的一分，只不过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以免被队友殴打。

杜明控制住面部表情，装得和当初吴启一样悲痛欲绝。

“唉，太惨了，输得真是太惨了。”

“滚。”

同样立了Flag上场的吴启的心情俨然比当时的杜明更差，他的脸色比孙翔更难看，张口就抱怨道：“那小鬼今天比你那场残暴一百倍。”

“理解理解，同情你现在脆弱的心灵。”

杜明显然不以为然，抓住机会嘲够本。

“这就算了，不爽的不应该是我吗？他摆什么脸色啊？”

“说不定是嫌弃你太弱了，但是还不放弃挣扎，让他虐得很不爽。”

“你妹啊！”

这次的比赛结果还是同上次一样，大比分碾压的9:1，只不过主场在轮回，轮回粉丝狂欢的气氛更强，越云队内的氛围更压抑。

 

“你跟上我的节奏不就行了？很难吗？！”

“你被集火还怪我没救援及时啰？”

“要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我会被集火吗？！”

“我没有你天才行了吧，这次输了就输了啊，团队赛输给轮回不是很正常？”

轮回一行人在穿过走廊，打算从选手专用通道会俱乐部的时候，听到了有争执声清晰地从越云准备室的门后透了出来，轮回队友面面相觑，打算装作没听到，快步离开，但却被沉默片刻后突然放大的声音吓了一跳。

“轮回又怎么样！轮回就是最强的了吗？！你们——你们干嘛都这副表情？！不要那么没志气好吗？！”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到孙翔气冲冲地拉开门走了出来，把门摔得震天响。刚刚被孙翔盖章了不是最强的大多数轮回队员赶紧收回视线，假装没看到一样安静路过，不参与他们的队内矛盾。

但除了和同出身于四期的越云队长私交甚好的方明华打算私下调解几句以外，最不会参与此类纷争的周泽楷也拿出了他的手机，给孙翔发了条消息。

「出来？」

直到战队的专车开到轮回俱乐部的时候，周泽楷才收到了孙翔的短信。

『干嘛』

「吃夜宵。」

『没兴趣』

「别生气了。」

过了好一会，周泽楷才收到孙翔的再次回复。

『你在哪』

 

四月末的S市夜晚还是有点凉，回轮回宿舍房间换了件外套的周泽楷一出俱乐部，就看到孙翔倚在俱乐部的外墙上玩手机，孙翔也脱掉了那身越云队服，换了一件绿色的卫衣，他套着兜帽，看上去不像打电竞的，像是打篮球的。

看到周泽楷出来，孙翔仍是没有停下活动着的手指，连头都不抬，问道：“去哪。”

周泽楷没有回答，抬手招了辆出租车，这辆车把他们送到了S市的一家甜品店。

孙翔跟着推门而入的周泽楷走进店门，被扑鼻而来的甜味呛了一下，随即吃惊地拉住了周泽楷。

“大晚上地把甜品当宵夜，你有病啊周泽楷？”

“……不喜欢？”

“废话我当然不喜欢吃甜的，你什么品味啊！”

因为觉得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的周泽楷惨遭嫌弃，有点沮丧，顺势退出这家店，和孙翔两个人杵在门口挡路。

“换一家？”

“随便吧。”

孙翔还是有点心不在焉，周泽楷一点都不觉得他很随便，但是因为队内有拥有丰富约会经历的人生赢家方明华，以及自封大众点评的吕泊远，周泽楷在大部分时候还是被拉着跑，一家能吃的餐厅都没记下来。

最后周泽楷带孙翔去了麻辣烫。

孙翔在看到那家设在轮回俱乐部对面的麻辣烫店面时，表情非常精彩，他再也不想相信周泽楷这个S市土著居民了，但是是他刚才说了随便，孙翔没意识到他拒绝甜品店这个举动已经打了他自己的脸，他只是觉得不能再次表示嫌弃，这会显得他非常事儿妈。

所以孙翔勉强接受了，尽管他觉得还是自己家乡的麻辣烫好吃。

从两个人熟稔的交往就能看出，他们在互加QQ好友以后还是有不少交流的，但是这样面对面的日常接触还是第一次。

“你又赢了。”

“团队赛。”

“一群猪队友，能不输吗。”

孙翔还是有点气鼓鼓的，愤愤地往本来就是重辣的麻辣烫里放着调料，看得周泽楷有点胃疼。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非常直率地说出来了。周泽楷本来想劝解道“是前辈”，但是觉得孙翔也不会听，所以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我都想转会了。”

“……”

周泽楷知道孙翔口无遮拦，但也没想到对方那么纯粹直率，在其他队的队长面前都毫不顾忌地说出了这个敏感话题，他觉得不好接话，说什么都像是打听意向，只好保持沉默。

“之前哪个赛季来着，轮回也不强啊，你怎么忍他们的？”

其实轮回新老队长交替的队内矛盾一直持续到老队员退役或转会才停息，但是周泽楷实在不好意思说“换人就好了”，他想了半天，才回答。

“相互理解。”

觉得这样一句不够似地，周泽楷一边思考遣词，一边慢慢地继续往下说。

“你很强。”

“比他们强。”

“他们尽力了。”

“配合，很重要。”

周泽楷说完，发现孙翔咬着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周泽楷，下一秒他就像发现新大陆般地喊道：“你居然说了那么多话？！”

“……”

周泽楷忧郁地望着孙翔，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良苦用心被这个抓不住重点的小狂剑忽略了。

像是破天荒地读懂了周泽楷的眼神一般，孙翔挥了挥手示意他刚才有在听他说话：“我知道了，会试试看的——但是他们也太没出息了好吧，看着就火大。”

周泽楷没有再说话，因为这是一个无法靠他的话语解决的核心矛盾，江波涛早在第一次对战的时候就看穿了这一切，并断言孙翔在越云呆不久。

本来周泽楷叫孙翔出来，也只是想让他的心情有所好转。至于队内的事，还是要靠他们自己解决。

但不可否认，作为那个对孙翔提议进入职业赛场的那个人，周泽楷对于成为职业选手的孙翔有着无法用三言两语解释原因的关心。或许是因为责任感，或许是因为保持着不冷不热频率的私交。

或许只是因为周泽楷觉得孙翔有点可爱。

在此之后，不甘沉默的孙翔换了好几个话题，由“你们S市的菜怎么都爱加点糖，真难吃”到“最近的新番越来越无聊了”。多数时候都是孙翔在说话，周泽楷适时地做出几句简短地回应，孙翔居然也不觉得无聊。

一顿夜宵的时间很快过去，作为东道主义不容辞买完单的周泽楷，跟在孙翔背后走出麻辣烫店面的大门。周泽楷突然发现，在这短短几个月，孙翔长高了不少，像迅速拔节的竹笋一样，已经快长到周泽楷鼻梁的高度了。孙翔由少年逐渐开始朝手长脚长的青年过渡，之前清爽的短发有点长了，被晚风一吹，看起来毛毛躁躁的。这个年轻人像是忘记了来之前让他生气的事一样，双手抄在卫衣的兜中，三步并两步跳下店门口的台阶。

周泽楷终于忍不住，伸手揉了把孙翔的头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