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爆竹声中一岁除
*不合时宜的春节日常，流水账，微周翔。
*告诉我敏感词在哪……
爆竹声中一岁除
Z省今年的冬天，依旧没有下雪。
第十一赛季如火如荼进行着的常规赛，因为春节的到来而中断，惯例般进入了冬休期。难得不用训练的假期，孙翔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被孙母在房门外叫他起床的声音吵醒。他朦胧中将手伸向枕头旁边，摁亮手机屏幕，旋即不耐烦地回道：“还早，让我再睡会。”
孙母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都要到九点半了！今天大年三十，你二叔叔他们快到了，快点穿衣服！”
孙翔迫于强权，只能磨磨蹭蹭地坐起身来，垂着头酝酿了一会起床的情绪以后，才摸索着开始动手穿衣服。在孙翔转会轮回之前，踩点之王的荣誉称号一直归属于一击必杀的刺客吴启，但是成为新队员的孙翔在正式训练的第一天，就以丰富的踩点打卡经验打败了吴启。艺高人胆大，训练八点开始，孙翔甚至敢于在七点五十五分设定闹钟。
但很显然，在家中的孙翔和在队内的孙翔并不是一个人，他一边刷着微博，一边含着牙刷，看到一条好玩的就娴熟地转发分享到七期选手群、轮回群以及和周泽楷的私聊中，足足刷了十分钟才开始就着已经冷掉了的温水洗脸。
几乎就在孙翔把脸盆中的水倒掉的那个瞬间，敲门声响了起来。在下一秒，独属于过年时的热闹人声就透过墙壁传到了盥洗室内，孙翔擦了擦还湿着的手，朝堆满了大小礼盒的客厅走去，斜起嘴角，冲来人打招呼道：“二叔叔，二阿姨。”
“唉哟，小翔是不是又高了啊。”二阿姨笑容可掬，对孙母说道，“长得越来越帅了。”
惯例般的寒暄了几句以后，孙翔就被一边已经盯了他好久的表妹拽进房间，她第一句话就是：“你那台外星人呢？”
“你到我家就是来玩游戏的？做人能不能有点追求。”
“不是高二了嘛，我家电脑读卡器被我爸拆了，都放假一个多星期了，我连神之领域的日常都没做过。”
表妹一脸郁闷，凑到拿出笔记本的孙翔旁边，孙翔正要输密码，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爆了手速迅速输完后按了回车。表妹看出他不想让她看出密码，撇了撇嘴，指责道：“小气。”
孙翔没理她，踢了拖鞋又躺床上玩手机去了。七期群对他刚才分享的图表示“妈的智障”，轮回还是在周泽楷的带领下，友善而敷衍地“哈哈哈哈哈”了一下，至于和周泽楷的私聊窗口，永远是行为大于言语的枪王又给孙翔发了一个红包。
孙翔本来想给周泽楷发几条语音的，但碍于有表妹在一旁，不好意思开口，只得作罢，转而以文字的形式沟通。
没过一会，表妹就开始义愤填膺地呼唤孙翔“帮她在竞技场打爆这只战法狗”，孙翔懒得为了吊打普通玩家而动弹，听到这种地图炮的言辞更不乐意了，表妹急了，开始用“哥你玩的怎么和他怎么会是同一个职业呢，你是战法，他是狗”这样的话来迷惑孙翔。
孙翔这人有个缺点，那就是不禁夸。他表妹没夸几句，他起了身，假意保持了一会并不需要的大神风范，就坐到了电脑桌前。
表妹的职业是神枪手，惯用放风筝流，几乎没怎么点体术的技能点，对方又是一个胜率75%，有点小牛逼的战斗法师，估计她是被对方贴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所以都急着寻求场外观众帮助了。
那个战法当然没意识到对面换了人，像上一局那样开局就想近身，孙翔刚好也只想速战速决，抬手想给神枪手加速射的BUFF，却甩出了一发巴雷特狙击。
“我靠，打习惯了……”
下意识在用记忆中周泽楷的键位设置打竞技场的孙翔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快速扫了一遍他表妹所设置的键位，调整了自己的节奏继续往下打。
刚才那一发开局时的巴雷特狙击让一边的表妹完全懵逼了，只觉得大概是职业选手所特有的豪迈，忍住没问“你是不是不会用神枪手”，安安静静地在旁边观战。
事实证明，她没开口是明智的，职业选手和普通玩家之间有着不可逾越之沟，那个小牛逼的战法真的被孙翔用神枪打成了狗。当“荣耀”出现在孙翔的电脑屏幕之上时，孙翔装逼道：“这样可以了吧？”
表妹不负期望地“啪啪啪”鼓起了掌，孙翔非常满意。
因为孙父是孙家长子，所以年三十一般都在孙翔家过。孙翔爷爷和奶奶有四个儿女，另外两个家庭在下午也陆陆续续到了孙翔家。孙家小辈们的岁数呈等差数列排列，所以他们还有两个表弟，一个初中生一个小学生，这就让孙翔非常痛苦了。他和表妹岁数相差不大，还有共同爱好，感情还算融洽，但三岁一代沟，他根本不想发挥长兄的风范带两个小鬼玩。
被命令带着两个小孩子出去买烟花的孙翔心情沉重，在微信上向周泽楷抱怨，消息才刚发出去，走在他身边的表妹就探过头来，嘴边挂着八卦的笑意，问出了那句亘古不变的话：“你在跟谁聊天啊？”
孙翔拿着手机的手往旁边一抬，以手机背面迎接她好奇的目光，瞥了她一眼，耳尖微微泛红，底气不足地说道：“你干嘛？”
“给我看看嘛。”
“你神经啊？”
“小气。”
表妹又撇了撇嘴，将头扭过去，和小学生表弟开始挑烟花，孙翔松了口气，侧过身去发语音：“我这里有事，等会再说啊”，一扭回头，发现表妹又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孙翔都要怀疑她是他父母派来刺探他恋爱情况的卧底了。
孙翔和表妹帮着两个表弟抱着一堆烟花爆竹回到家里，长辈们正坐在沙发上面，边嗑瓜子边聊天，一见孙翔他们回来，同往年这个时间点一样，和蔼可亲地要给他们发红包。小学生表弟懵懵懂懂，由他妈妈帮忙代收，初中生有些别扭，被家长提醒着道谢，表妹笑嘻嘻地说着“谢谢”。孙翔身为唯一的成年社会人，再次被夹在了这个尴尬的窘境之中，孙母反应比孙翔还快，赶忙挡回这些红包，不停重复着：“都已经赚钱几年了，干嘛还给红包，不用了不用了。”
长辈笑着扯歪理：“打游戏的运动员嘛，不算工作，来来来小翔你拿着。”
孙翔一向不擅长和长辈相处，此时的他觉得动作都僵硬了几分，只摆手表示拒绝，赶快从亲戚们热情的混战中脱离，逃回了房间里。为了逃避陪小孩子玩的责任，那台外星人电脑被拱手让给表弟们消遣时光，他和表妹分别坐在床头和床尾玩手机，室内满满都是冷漠的气氛。
轮回群里面抢了半天红包了，孙翔在之前被几家老小包围，腾不出手聊QQ。大家都很好奇为何他们的攻坚手在今天那么安静如鸡，在群里艾特好几次，孙翔终于有机会陪他的队友们瞎扯淡。
轮回一众终于召唤成功，非常高兴，起哄让孙翔发个红包，孙翔心情不错，出手非常大方，包了个666元的红包，人人都有份，包括他自己。周泽楷身为队内有名的欧洲人，再一次成为手气王，一人就拿了500多元，孙翔作为金主，自己只拿到0.16元，简直就是标准结局。杜明他们一边“队长卧槽，肥水不流外人田吗？！”，一边对孙翔的脸黑“哈哈哈怜爱翔翔”，不能更精神分裂。
孙翔郁闷完，终于有机会诉身为长男的苦，结果大家都在为“你居然不是最小的？”而目瞪口呆，吕泊远还发现了华点——“你在晒妹？不发照片提议禁言。”
吴启很快反应过来，他对以孙翔为代表的孙家颜值抱有绝对信任，张口就喊孙翔“大舅子”，其他人马上跟风。
孙翔大怒，利落地回道“滚！”，但依然被众人调戏。
到轮回一年有余，孙翔的嘴炮技能还是没有多少长进，反驳太过无力，正想愤怒地关闭群，周泽楷却发过来一个摸头的表情。群里安静了三秒，开始爆炸，一群单身狗谴责队长放烟花闪眼也要遵守基本法，快点交情侣税。
于是孙翔又瞬间恢复了好心情，靠着枕头，勾起嘴角，发了500的红包。
为了照顾老人早吃饭的饮食习惯，年夜饭下午四点就开吃了，没有春节晚会助兴，开着的电视频道停留在某个体育频道上，之前是孙翔三叔叔看NBA全明星集锦，大家聊得火热，集锦结束也没人换频道，聊天阵地从沙发转移至饭桌。
孙翔刚以“职业选手不能喝酒”的理由，挡下小叔叔跃跃欲试想给他的杯里倒啤酒的好意，坐在他身边的表妹被二阿姨呵斥着收了手机，余光扫过电视，就“咦”了一声，用筷子戳了戳孙翔的手臂，说道：“看，是你诶。”
不止孙翔，几个亲戚的目光都顺着表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电视上正在播放荣耀的新春特别节目，是第十赛季和世界邀请赛的精彩片段集锦，穿插选手的访谈镜头。
饭桌上除了表妹，最年轻的小叔叔也玩荣耀，他一眼认出，笑道：“那个不是一叶之秋吗？是小翔比赛的镜头啊。”
那么一提，剩下的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向了电视，播放的正是孙翔在世界邀请赛上一挑二的CUT，孙翔有点莫名的自豪，但更多的是羞耻，红了脸，小声说了句：“卧槽……”
二阿姨大概是因为网游的问题和她女儿撕过好几次逼，迁怒荣耀游戏，看了几眼就觉得技能效果太晃眼，移开了目光。但她对孙翔获得世界冠军的事依然兴致勃勃，娴熟地拉一踩一道：“还是小翔出息，长得又帅，连打游戏都能打出成绩来，不像我们家的那个，啧啧啧。”
表妹偷偷地翻了个白眼，没吭声。
二叔叔笑呵呵地接自己老婆的话道：“小翔条件那么好，交女朋友没啊？”
“呃……”孙翔脸上的红晕仍然没有机会褪下去，他犹豫了一下，赶紧否认道，“没啊。”
“噢哟。”小阿姨暧昧地笑笑，“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就没一个喜欢的？”
“平常训练都忙死了，哪有时间谈恋爱。”
“这样也不好，我记得你们轮回是不是和蓝雨一样没女队员？那不是连接触女孩子的机会都没了？”对荣耀的联赛有着一定了解的小叔叔开腔，“等到退了再谈恋爱太晚了。”
“要不三阿姨给你介绍几个女孩子，要伐？”
“不用了！没关系！我还不想谈恋爱！”
孙翔都要崩溃了。
孙母在这个时候也慢悠悠地帮腔道：“他还小，不着急的。”
“……嗯……”
表妹坐在一边，露出了思索的模样，她托着头，冲孙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孙翔现在一点就炸，被她这样一笑笑毛了，瞪了她一眼，说道：“笑屁。”
“笑你啊。”
“……”
“这个小年轻是谁啊？长得挺俊俏的嘛，比我们家小翔都好看了。”
有一搭没一搭看着电视的三阿姨突然大惊小怪地问道，看上去她一直觉得孙翔在队里的颜值应该是第一。
“哦，……周泽楷啊。”
刚刚结束恋爱的话题，三阿姨又开启了周泽楷的话题，孙翔不禁自行在脑中加以联系，假装埋头剥血蚶吃，头都不抬地就说出了那个名字。
“这个是小翔的队伍的队长。”小叔叔热情地科普道。
“噢哟，这个队伍里面的小年轻都那么好看啊？”
“好看是好看，话太少了，不像我家小翔活泼。小翔啊，你跟他关系怎么样？要跟队长搞好关系——阿姨给你买的山核桃，你给你们队长也拎一箱去。”
“……周泽楷和我挺好的！不用给他送礼。”
“是啊，我刚才还看到哥在和周队聊QQ。”
孙翔愤怒地用筷子使出一记龙牙，被表妹格挡。
“小翔和枪王关系肯定很好的，上赛季他们还是最佳搭档呢，对了小翔啊，你们这个赛季能不能再拿到啊？”
“那还用说。”
孙翔自信的口吻依旧不变，小叔叔呵呵一笑。
“对哦，小翔你都不把他请到家里吃个饭，送不送礼不管，你队长对你那么好，最基本做人的道理还是要有的是伐？”
“你不要管了……”
孙翔又快崩溃了，此后就开始装鸵鸟一言不发，所幸大家对电竞所知不多，在孙翔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下也聊不出什么来，最后又夸了遍他拿了世界冠军光宗耀祖，就集火表妹，问她想考什么大学。
两个表弟还很小，大眼瞪小眼地插不上话，吃到六点就跑去院子里放烟花玩。正好孙翔和表妹也窝在座位上开始颓废地玩手机，被长辈使唤去看着他们，毕竟初中生有过差点把阳台烧了的黑历史。
表妹和孙翔两人又很不情愿，都漫不经心地低头玩手机踱步到院子里，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踢皮球，最后决定由猜拳来决定谁去陪他们玩。人品守恒定律发动，大概是孙翔抢红包脸太黑，这次反倒连赢三局，遂以胜利者的姿态目送表妹去陪小孩。他解锁了手机屏幕，周泽楷的消息恰是时候地跳了出来。
「在干什么？」
『陪小鬼放烟花』
『你们S市那边有吗』
「禁了。」
「被抓要罚200。」
『哦』
『那你们那边不是很冷清？』
「习惯了。」
表妹明显很不走心，只想尽快排除危险因素，三言两语哄他们开始放大型烟花，三个人点燃引线，又迅速跑向孙翔所在的安全地带。
伴随着“咻——”地一声，廉价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和另一侧居民所燃放的烟火一起，映亮了半边天空。
孙翔福至心灵，回复周泽楷道：『我给你拍』。
他举起手机，将摄像头设置到夜间模式，对着绽放开来的烟花调好焦距，连拍了几张发给周泽楷。但是受到拍照技术和光线因素限制，这几张照片模模糊糊，只能看到几条鲜艳的流光。
孙翔很不满意，又动用录像功能，比刚才的效果好了点，他审视了几秒，勉强接受，动用4G流量把它发了过去。
「很漂亮。」
『……算了，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
「没骗你。」
「一起看，很开心。」
『……』
孙翔盯了一会屏幕，用左手覆在了自己的脸上，发烫的耳廓与冬夜的寒风相触，有微微的刺痛感，但他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今年的春晚依旧是微博和弹幕的狂欢，在节目单还没公布以前，荣耀论坛里“全息投影表演会上春晚舞台”这个说法甚嚣尘上。作为内部人员，孙翔知道是无风不起浪，这个谣言并非空穴来风，只不过因为全息投影技术还未成熟，这个计划也只能遗憾地暂且搁置。
七期群、职业选手群和轮回群中被红包和微博吐槽截图刷了满屏，每年只有这个时候，这三个群才会同时爆炸。
虽然孙翔在刚才的猜拳中手气不错，但是一到抢红包的时候，他就又被打回原形，只有唐昊和他一起抢到的时候，他才不会垫底。方锐在职业选手群里笑他们“你们七期在抢红包上很懂尊老爱幼嘛，继续保持继续保持”。
家里面的亲戚在九点以后就陆陆续续回客房休息了，大概因为今天精神和肉体都很累，连往日越到晚上越精神的孙翔，都忍不住在十一点左右躺到了床上。
没有执/行禁/放烟花/令的Z省小城，在大年三十的夜晚总是烟花爆竹声不停歇的。孙翔睡了一会，被烟花绽放的声音吵醒，翻了个身，下意识拿出手机，正好过了零点，QQ的新消息提醒又塞满了整个屏幕。
孙翔解锁手机屏，习惯性地先下拉找和周泽楷的聊天窗口，对方在刚刚踩着零点给他发了个“新年快乐。”的口令红包，孙翔点几下拆开，金额是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肉麻套路——“520.20”。
没有任何的停顿，孙翔就给周泽楷回了个“新年快乐！”的口令红包，包了521.21元，他总是习惯在这种无谓的小事上压周泽楷一头，好像在孩子气地宣布他更喜欢周泽楷，男友力更强一般。
过了几秒，孙翔的手机开始震动，来电人不出意料地是周泽楷。孙翔从被子里摸索出他的那副耳机塞进耳朵中，接通电话后，那一边却始终沉默，孙翔依稀能听到背景春晚主持人的声音。
“喂？喂喂喂？”
“……新年快乐。”
周泽楷又沉默了一会，这才如此说道，孙翔都怀疑两个人的通话有延迟。
“哦，新年快乐啊。”
“嗯……”周泽楷在话筒那边不好意思地轻轻笑了，慢吞吞地说道，“还没想好说什么。”
“你打电话来就说这个？无不无聊啊周泽楷。”
“想跟你说话。”
要是记者们听到周泽楷那么说，一定会怀疑自己进错了世界线。
“……”孙翔潜意识抑制住自己掺杂着高兴和满足情绪的声音，底气不足地说，“发语音也可以啊。”
“不要。”
周泽楷说完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但他们彼此都对此怡然自得。短暂而又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了，反倒是周泽楷先出声。
“今年加油。”
“你想了那么久就憋出了这句话啊，哈哈哈。”孙翔笑出了声，想到隔壁还有人在睡觉，又硬生生压下声音，忍了一会笑意，说道，“废话，一起拿一个冠军。”
“嗯。”
“诶，周泽楷，你这边能听到我这里烟花的声音吗？”
“可以。”
周泽楷说完后就闭上了嘴，但孙翔却也没再说话，他们两个之间总有着一种安静而奇妙的默契，比如现在，孙翔知道周泽楷还会说些什么。
“砰。”
不过几秒，周泽楷的声音就从耳机里面传了出来，和同时在窗外绽放的烟花声一起在孙翔耳边炸响。
在周泽楷和孙翔相识的第三年的伊始，两个人一同笑了起来。
END。
